阿初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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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禹】尾扣

弟控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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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派禹


1.3w全篇 be预警







00


耳朵边纸张哗啦啦响的没完,试卷被张极翻了个稀烂,他像是出生就继承了哈士奇血统的了不起人物:“过来过来张泽禹,我给你讲题,你哥成绩杠杠的啊!”



要聋。


其实张泽禹一直受不了张极明明比他大还幼稚的要死,但是现在寄人篱下啊,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总跟他打架,婶婶会生气。


不理就行了,不理。



张极成绩当然好,那都是被叔叔左一拳头右一皮带抽出来的。


“不用你讲卷子,”自己刚做两张的套卷被捯饬散架,张泽禹揉揉耳朵,心痛疾首地翻白眼,“张极算我求你,放下我的卷子从我房间出去吧啊。”


原先张泽禹妈妈住院,他爸爸因为要长期陪护不能照顾到张泽禹,会三天两头让张泽禹自己跑他婶婶家蹭饭。


久而久之张泽禹就在婶婶的劝说下住下来,省了两边跑的事。


别的什么张极不知道,就关于张泽禹近一段时间心事重重样子他就很不理解,于是换着法子凑张泽禹跟前逗他烦他。四年级的小男孩没那么好的脾气,张泽禹还是没忍住把高自己一级的张极打了一顿,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反正是自己先烦他的,张极被打了还呲着大牙乐。他从小就喜欢张泽禹,多可爱嘛,给他打两下解气也行。






这天张极发现了一个新奇且有效的办法让张泽禹可以搭理他——拍张泽禹的照片。


“删了!”张泽禹拧个脸,抢手机没抢着。


张极比他高。



那怎么可能删,张极被张泽禹追着从卧室跑到阳台再跑到客厅,回头一脸自信“哎你就逮不到我”的样子,紧接着就被地毯边绊了个狗吃屎。


抢手机都忘了,张泽禹也跑累的很,现在更笑得喘不过气:“张极你有时候真像是有病。”



妈妈住院之后张泽禹很久没放声大笑过,难怪张极一天天那么无忧无虑,这么笑真的挺快乐。






后来张泽禹的快乐止于他六年级时张极端餐桌上来的一盘酱油色的,丝状的土豆泥。


张泽禹:“……”嫌弃。



围裙是棉麻的几层厚布料,足够吸油,上面炸烟花一样的油点子都像张泽禹展示了刚才厨房堪比战场的情况。


张极把他炸烟花的战绩用一个帅气潇洒地姿势扔开,笑得春风得意:“来,尝尝你哥的杰作。”


张泽禹筷子拿手里几次没能下得去手:“……你先告诉我这啥玩意。”


“酸辣土豆丝啊!”张极拉凳子往他跟前坐,“这都看不出来?”



你不说我以为酱油土豆泥呢,真是把酱油当醋了吗能是这个颜色……张泽禹只好先刨几口米饭进嘴打个地基,好赖不能让这土豆泥的味直接碰舌头吧——结果他把米饭又吐回碗里。


边上张极被吓一跳,还怕他吐地上,赶紧伸个手展张泽禹下巴跟前接着:“这又怎么了?”


“夹生啊张极,”张泽禹把挂嘴边的米粒勉强吸溜进嘴里嚼了,“我已经开始想婶婶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妈说得小半年忙呢,”张极把他手心接的几颗米吃了,“啊咋是这个味!明明看着熟了……”


张泽禹看他一眼:“……呕。”




01


很淡很淡的烟味稀释在张极房间里,张泽禹过来拿字典而已,闻见了都没再走,他不确定地瞪着眼睛揪起床上的张极,皱着鼻子闻味道。



干什么平时躲他恨不得三米远这回凑上来,张极心虚地推他脸:“怎么了怎么了?”


“张极你抽烟?”他妈妈是因为癌症住的院,张泽禹实在怕惨了这种会致癌的东西,“你才初一你抽烟……你,万一万一万一……”


“嘘——”张极一巴掌叩张泽禹后脑勺把他带得摔床上,蒙上被子声音压低,“抽烟怎么了嘛,别大惊小怪,我妈还在客厅呢你小点声。”



是大惊小怪吗,可张泽禹也不知道抽个烟又怎么了,他是张极,一天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张极,上蹿下跳磕桌角不怕疼的张极,他不能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有一天病怏怏躺医院里,就是不行。



意识回脑的时候张泽禹才发现自己被张极压在他怀里,那股子烟味卷着他,是代表不详的气味,他死拧着眉毛往起挣扎坐:“你这时候早,戒了好戒,再久就难了。”


也不知道他生哪门子气,张极挨过来虚掩他的嘴:“好了好了知道,你别生气,别生气啊。”


“没生气,”张泽禹踢踏地踩拖鞋走人,半道折回来翻张极书桌的抽屉,准确摸出那半包烟揣进兜里,冲他呲了呲牙,“没收。”


“……喂?”张极从床上爬起来去抢,结果脸撞上猛然关闭的房门,“哇靠,你小子绝情。”





叔叔经常出差不在,饭桌上就他俩加婶婶三个人,张泽禹是只在张极面前叛逆,这会子笑得活泼可爱:“婶婶我跟你说哈,我今天发现张极……呜…”


“吃菜,吃菜长高!”张极把塞张泽禹嘴里的筷子收回来,桌下踢了踢他的脚,“好好吃饭张泽禹。”


话听一半就奇怪,婶婶顺着往下问:“你哥怎么了?”


张泽禹脑袋机灵,就笑着说:“我发现张极成绩进步了哈哈哈,他还谦虚不告诉你。”






进步这种话是张泽禹随口说的,但其实张极确实有进步。


三中初一通过月考换班,考的好就可以往前跳,张极今天一大早刚通知收拾东西从八班跳三班。


他这人看脸,往三班后排看见个班里最帅的,就决定让这小子荣幸当他同桌了。



初一还是玩心重,张极课间会偷偷摸出手机打游戏,这不正眼看人的睡神附体同桌忽然一脚踹他凳子上:“音量小点,吵死人。”


嗯,这朱志鑫有话直说,也是个能处的,张极默默把游戏退了,看菜谱。这几天他妈又得出去忙,张极重操旧业当大厨。



但其实张泽禹管这叫“尝试连续半个月慢性中毒会不会死人”。


张极每次都会跟他吵:“你这样好伤我心我的饭怎么就能吃死人了?”





小时候他俩老打架,他妈会罚他俩在小区门口人多的地方拥抱并且说一句“我爱你”。


没错。他俩已经用正常人骂脏话的表情给对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了。


男孩子长大就更有力气,打起来肯定没轻重,于是就吵架。



这次吵架的原因忘记是什么,反正结局就是张极单方面的苦口婆心:“六年级学习真的很重要啊,考初中呢,你转我以前那个小学行不行啊张泽禹,离家里还近。”


“我不,”张泽禹转身就要往房间走,“那我现在的学校还离医院近呢,我更方便去探望我妈。”


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张泽禹突然关上的门撞到脸,张极摸摸骨头没歪的鼻子,还不死心:“我是真希望你考三中,姑姑肯定也希望你有个好成绩啊……唉你现在那个小学,我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哈,但是那些小孩都挺坏的,万一教坏你了……”



房间里没声,张极耳朵贴门板上听,还是没动静。


唉。


还是等下回张泽禹心情好了再劝劝。




02


夏天的雨季有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小区全体跳闸停电,黑漆麻糊张极给害怕的要死,老高个子缩张泽禹跟前绑架他胳膊。


张泽禹好嫌弃地打着手电筒从客厅电视柜抽屉翻出一根蜡烛:“张极,打火机给我。”



也没多想张极就从裤兜里掏出来给他:“还有蜡烛吗,给我房里也点一个。”


话放出来就是试探的,张极果然还没戒烟,张泽禹点了蜡烛把打火机塞自己兜里,转身就回房间。


这会子才恍然大悟,张极摸着黑跟他后头:“张泽禹?哎张泽禹你听我解释……”




妈妈去世的消息是婶婶发信息告诉他的,可能没忍心当着面,是用文字那么委婉那么小心地说。


手机屏幕变得一阵特别清晰一阵特别模糊,张泽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在手背上流得五马六道。


应该替她开心还是难过,也不知道她算不算解脱。



蜡烛烧三分之一,滚满底座烛泪,他觉得自己比蜡烛还能哭,小半片枕头都潮湿。怕黑的张极还躺在他旁边玩手机,张泽禹没敢哭出声,背着身坐起来想拿抽纸。



张极还是发现了,挪过来环抱他,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呀你,别哭别哭,我下次真戒烟……”


“自恋死了谁是为你,”张泽禹悄悄切换了手机聊天页面,带着哭腔笑,“我没事儿啊,天哪我跟你说我看的这个小说真的好感人……”



常常张泽禹在他面前都很要强,能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哭绝对前所未有。


张极觉得这事可严重大发了,天都要塌,急忙给他找纸擦眼泪,居然还越擦越多,给他慌得语无伦次:“哎呦哭什么小说里都是假的,别哭别哭,真别哭啊……”

“哎呀啥害人的小说,快给我看两眼,能给我张泽禹哭成这样了…别哭,别哭,张泽禹,小宝,我祖宗……”



其实不该让张极进他房间来吧,他不开口还好,这么一开口眼泪更止不住,张泽禹手背一蹭眼泪,立刻摁灭了手机屏。


还是怕张极划拉一下看到。






以前张泽禹就遭学校同学排挤,他是爸爸带着从乡下来城里给妈妈看病的,普通话里总带一点难改的口音。


被这些城里孩子嘲笑冷落他也觉得没什么,本身就是来学习,没指望交朋友。


学校还是离医院太近了,他妈妈去世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在班里传开的,放学他被三五个熟悉面孔的男同学堵在胡同口。


这些父母健全却跟没受过教育一样的同学对他拳打脚踢,嘲笑的口气,质问的口气:“为什么你妈妈去世了你都不哭,快哭啊,你是不是白眼狼…”



原来自己哭或不哭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张泽禹知道张极劝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在唬他,身边人的好与坏谁看不出来,他又没傻。


他这会子就是觉得搞笑得要死,他呲着牙躺地上笑得开心:“哭个屁,那么想哭把自己妈搞死去哭啊,反正我是白眼狼,但你们毕竟不是啊对吧?”



远处飞来个书包砸张泽禹面前的空地上,“咚”一大声,这些同学本来就怕惹事心虚,被吓得打人动作都停了。


循着方向还有人喊句什么保安来了,这几个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白眼狼的同学这会子变了脸,逃跑前还没忘把张泽禹再踢两脚。




浑身都疼,张泽禹躺着没起,就把眼前的书包打量一遍,没印象,不知道是谁的。


胡同远处走来个男生,看校服是其他学校的,这人看向自己的表情没有同情或者关心:“爬起来赶快走,万一他们发现是假的又回来。”


然后这个男生走过来,张泽禹以为来扶他呢,结果人家弯腰书包一捡,转身就走了。



书包上扣的校牌掉下来了啊同学,想提醒也没成,人家走远了。校牌闪亮亮留地上,张泽禹眼睛滴溜转一圈,勉强坐起来把那捡了。


上边学校班里姓名都刻的清楚。


嗯。


苏新皓。




03


桌上饭菜都快凉了张极才盼到张泽禹回来。也没交代为什么回来晚了,张泽禹跟张极嬉皮笑脸:“我想转你那个小学了,明天让婶婶给我办下手续吧。”


反正人都死了,医院里已经没他坐在教室频繁往窗外看惦记着的人了。没必要待在腌臜的地方受折磨,还是好好学习吧。



“我想一下午怎么劝你,你自己想明白了?”张极拨拉着锅里的菜,好感动,“你是为什么想明白了,快告诉我。”


捡一块半凉的虎皮青椒放嘴里,啊,有点糊。但张泽禹心情不差:“我今天看到你以前小学的学妹了,我感觉那学校的女生都长的好看。”


虽然无语但张极认为勉强也是个理由,他端盘子从厨房出来才发现张泽禹是个什么模样:“你怎么都是伤?!胳膊肘都破了……”


唉,舌头麻木了吧,张极的饭吃嘴里居然越来越好吃了,张泽禹一筷子一筷子给嘴里塞,口齿不清:“摔了一跤。”


“你这一跤够呛,从华山楼梯上摔的吗,滚几个跟头啊能摔脸上?”张极饭也没心情吃,“胳膊肘这骨头没事吧,吃完跟我去医院给你处理一下……”


医院现在对张泽禹来说是个不能提的词语,他鼻子不受控制酸了一下,扔筷子说不吃了。


没找到借口,就老方法,不理他。



“张泽禹?张泽禹……”张极跟他后面,门板又拍脸上,他敲门,“张泽禹……祖宗,我亲祖宗,去医……去诊所看看行吗,就咱小区门口街对面那个,我跟你说这个伤口,夏天都是汗,发炎感染怎么办……”






诊所里那个奶奶给他包破皮的伤口,伤明明在张泽禹身上,但张极看起来比他还疼:“奶奶不,阿姨……姐姐,姐姐,这个药多久换一次,你教教我,以后我给他好方便换了……”

“他这个会不会发炎,有什么忌口没?开点药吗?”

“姐姐你看他脸上这个,会留疤吗,怎么办啊……”



诊所奶奶给张泽禹细心包了一个方便活动还透气的纱布结,耐心一句一句回答张极的问题。


毕了她转头摸一把张泽禹的脑袋:“瞧瞧,你哥哥好关心你,我们家孙子要有他一半能心疼人我可乐坏啦。”



被打的时候光是疼,包伤的时候又烧又痒又疼,张泽禹忍着生理和心理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笑着随口应:“昂。”


关心啥啊。


哥哥啥啊。


血缘关系八竿子都快打不着了,是不是怕婶婶回来看脸以为是他俩又打架呢。




04


办完手续婶婶没有立刻让张泽禹去学校,给他请了一天假回家休息。


“苦了你小宝,”婶婶拉着他的手哭,“苦了你……”

“以后不嫌弃,婶婶来当你妈妈,这里就是你家,你跟有爸有妈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照样有人爱你,我们都爱你……”



也不知道怎么了婶婶这个“我们都爱你”让他想起小时候总跟张极站在小区门口,苦大深仇地那每一句“我爱你”,有点想笑也有点心酸:“婶婶,我,那…那我爸?”


“你爸爸……”婶婶看他,踌躇一阵,“去你外公外婆那边办丧事,他…没跟你提过,近几年他情绪不好,一直在找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种东西叫什么抑郁症,我看难治呢,还不能带小孩,要传染的,”婶婶用文化程度不高的嘴巴小心表达着,“你先安心在婶婶家住,等你爸爸病好了就接你回去了。”



不能说传染,是负面情绪会影响吧,张泽禹懂这些东西,只是几年前爸爸好像对他说过“先去你婶婶家住吧,等妈妈病好了就接你回家”,怎么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一模一样的话,没有好兆头似的。


张泽禹低下头,硬把眼泪憋回去:“嗯。”






进班里第一眼张泽禹就瞄准了苏新皓,冲老师笑得灿烂:“老师,我可不可以坐那边。”



结果张泽禹坐过去的时候苏新皓把凳子往墙跟前挪了挪,抗拒得很明显。


“苏新皓,苏新皓,我记住你名字了,”张泽禹小声用还贴纱布的胳膊肘碰他。


苏新皓还是那天胡同口那个冷漠的表情,也不回头看他:“不认识。”


“我还你东西。”张泽禹把兜里的校牌还给他,“感谢的话你肯定不想听,我也不说了,全当你路过吧。”


还是校牌成功让苏新皓回头看他一眼,他伸手取了,冷淡回一句:“本身就是路过。”




待这里学几天张泽禹才醒悟张极为什么能有那么阳光灿烂的性格,这里的小孩,嗯,素质都挺高,不会随便对你突然转学来说三道四,也不会揪着你的家境打听,更不会因为你带点口音就嘲笑个不停。


这些天张泽禹跟那个孙悟空回花果山似的,班里每一个人上学路上遇见,他都有本事从校门口一路跟人家嘻嘻哈哈聊到教室。



有时候课间一个人了张泽禹会感叹抹泪:人间自有真情在,这里的同学好善良。


在家里张极也会感叹抹泪:我弟弟终于乐意笑了,不行,得偷拍几张存着。




05


以为生活环境的改变真能让自己快乐起来,一场噩梦又把张泽禹打回原形似的,他坐起来摸脖子,全是汗,摸到脸上,才发现不是汗,是眼泪流下来了。


凌晨一点,离起床时间早的很,洗把脸的话肯定彻底睡不着。

擦擦算了,张泽禹把身上穿的白背心下摆掀起来一股脑往脸上抹,抬头发现房间门被推开半个,张极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别的时间点还好说,可现在是凌晨一点啊,“……张极你干啥啊。”他梦里哭了,声音还哑。




烟总被张泽禹没收嘛,零花钱够用张极就买新的,像现在不够用了,他就会半夜跑张泽禹房间里来摸几根解馋。


结果今天推门看见的不是被窝里张泽禹乌黑的一脑袋头发,而是他掀起的衣摆下光溜溜的肚皮。


脸莫名其妙要烫,张极第一反应是背过身走,觉得不妥当又转回来:“我来……你…你哭了?”






居民楼天台是开放的,允许楼内居民在这里晾衣服。


惯犯吧,张极胳膊肘撑天台边沿上,老练很了。指尖夹的烟被风一卷全扑张泽禹脸上,算是风抽一半他抽一半。


第一回见张极抽烟,居然像模像样,还挺帅的,张泽禹呛得直咳,现实里憋很久的眼泪在梦里没倒干净,现在跟着这几声咳嗽一块冒出来了。


吓得张极赶紧把烟头摁天台沿上灭了,手乱七八糟给他抹眼泪,还是那个越抹越多的架势:“不抽了不抽了,咱俩换那头站,风小点,空气新鲜……别哭,别哭别哭啊张泽禹……”



“瞎说,没哭,”张泽禹低头拉起张极睡衣下摆把眼泪鼻涕往上擦,“烟呛的。”


张极由着他擦。


张泽禹还带着哭腔骂:“我说楼上阿姨老念叨晾被单一股子烟味,肯定都是你害的。”


“是我是我,”张极拍着哄他,“我给她负荆请罪,我给她赔礼道歉……”



有时候张泽禹觉得张极这人总有一种本事,可以让自己在他面前放开了笑,或者放开了哭。


照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胳膊环张极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极……”


“我在,我在,”张极搂着他一点点挪个风小的地方,“……我一直在呢。”


“张极,张极你,你姐姐……”张泽禹说的什么玩意张极都没懂:“我什么姐姐……?什么我姐姐……”


“你姐姐说你,”张泽禹头埋他身上,哭得停了,尝试把话说利索,“你姐姐说你关心我。”

“…真的,真的关心我?”



耳朵边听的张泽禹在说话,风在说话,心跳也在说话,张极把平时远在天边的张泽禹安抚地小心摸了好几遍:“……真的。”

“我关心。”

“那个奶奶辈的姐姐跟你说的是实话。”



没想到张泽禹哭声停了也没放手,张极站的板直,半天不知道手往哪搁。


救救我。

张泽禹居然抱在我怀里。




有这句话就够了,


那阵刚来天台的时候他们边上有一段围栏坏了,扯的铁网,不像水泥墙那么挡视线,张极怕高,瞅一眼赶紧把他拉边上。


可其实张泽禹看到六十层楼下五光十色的车水马龙,城市的都在眼前鲜活起来,他不恐惧,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拥抱那些五光十色,一定很自由。


后来张泽禹哭得晕了,也没告诉张极。有人关心他了啊,还搞什么拥抱自由呢。




06


成绩进步的很快,老师让张泽禹临近期末上台分享一下学习技巧,再给同学做做鼓励。


还好是提前说的,在班里混得再熟再好他都没有这样上台发言的经验,提前写了稿子背了又背。


说什么感谢我同桌苏新皓虽然一直嫌我烦还会给我讲题,感谢我前桌陈天润同学给我推荐了很多对作文有帮助的书,感谢班长姚昱辰同学对我的鼓励支持巴拉巴拉……



他同桌苏新皓听他自习课念叨一遍又一遍,转脸皱着眉:“发言别提我。”


“你好绝情啊同桌,”张泽禹幽怨地看苏新皓一眼,在草稿本上划拉几下,把跟苏新皓有关的发言删了,“完了,把你的部分删掉好像少一半……”


前桌陈天润转过来出了主意:“你把苏新皓的名字全写姚昱辰,也不用删。”


“……”张泽禹笑嘻嘻改了,“也行也行。”


放学了张泽禹还想趁没人站台上润色润色发言稿,姚昱辰把班级钥匙给他留下:“别太晚啊张泽禹,早点回家。”




锁好班门人都走干净,张泽禹到了校门口,门卫居然死活不给他开校门。


“早放学你早不回,”门卫坐窗前笑着看他,“你要是早想起不回家有人担心就会早点回了——哎你这小孩眼熟!”


五六十岁的门卫站起来激动地掏老花镜戴上:“哦呦我想起来了,那个烂学校转来的乡下人,有娘生没娘养的嘛!难怪不回家哦,娘死了回家遗像等你呢吧哈哈哈!”



他哪里知道的,难道有个自己这样死了母亲的小孩真的是别人家随口会提起来的八卦笑谈吗。张泽禹没跟他闹,深吸几口气转身往教室走。


说起担心,婶婶不在家,可张极还在等他的,得给张极打电话,可真抖着手要拨号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张极的号码。


惊慌和迷茫还没来得及往心里蔓延,先有电话打过来。



“祖宗,蜗牛都爬回来了你还不回,”张极在电话那头说,“我,我看天快黑了,所以想去接你,成吗张泽禹……”


“张极,”张泽禹低头笑着,手里草稿纸上的钢笔字晕开几个,他抖抖水,用手背把脸蹭干净,“我差点以为我活不下去了。”




赶来的张极带着张泽禹从学校矮墙翻出来,他从小玩到大的学校,哪里有个狗洞他都了如指掌。


知道情况后张极第一件事是捡了个头不错的石头子,把那倒霉门卫的窗户砸了:“我看你也就是个七老八十的孤儿吧,”


他故意把年龄说错,边扔石子边喊,“你才有人生没人养呢,你娘跟你爹是不是都在家里摆遗像等你呢,”

“别上班了快回家陪陪老人家啊,他俩担心咋办呢——哎,确实得担心你,生一张臭嘴有二位愁的啦!”





张泽禹站老远树下头,居然听了个一清二楚,待张极走过来他才笑,虽然眼眶子还红着但也确实笑:“好没素质啊张极,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我靠,”张极手上全是挑石子的泥,脏兮兮地把张泽禹的手握个死紧,“快跑,别他一会叫人追出来了。”


张极早从这毕业了又不怕,张泽禹被看到脸可不行。





这一路张极把张泽禹另一只手上拿的那一叠纸好奇死了:“那什么,”


张泽禹拍开他抓过来的泥手:“作文。”


“什么题目,写什么了?”


“别管什么题目,就写了我同桌,我们班班长,还写了我前桌……”


“一定要写同学?”“能写我不?”


“写了。”张泽禹低头把纸乱七八糟叠了捏紧。他确实写了,坐在教室等张极来救他的那十几分钟写的。


那十几分钟里他满脑子都是张极。






第二天学校里还传的挺大,说保安室有个老头子辞职了,说人家惹上小混混,扔石头给砸的头破血流。


哪头破血流了这么夸张,顶多青几块吧,张泽禹在厕所隔间听一阵,话题也没有扯到“有娘生没娘养”或者“遗像”这种事上,他才如释重负出来洗手。


温感出水,伸手没注意,指头被水龙头下冒半截的滤网拉破,水流出来在奶白色的池子里,冲出浅浅粉红色的水。


头破血流是什么颜色。


张泽禹失神地把手腕放在薄而锋利的滤网下比划。


到底什么颜色。




07


“苏新皓,”姚昱辰小声转头看他,“上课了张泽禹还没回来,他去哪了你知道吗,老师一会问了我怎么说……”


苏新皓明显愣了一下,站起来往出跑:“厕所。”



厕所的白瓷砖地上那一滩红色格外刺眼,苏新皓跑过去把张泽禹扶着坐起来,把他皮开肉绽的手腕举到心脏以上。


有点后悔没叫陈天润一起出来,平日聒噪的张泽禹这会子闭着眼安静得像个假人,苏新皓坐下让他靠自己身上,空余的手翻出张泽禹的手机打120。


夏天,张泽禹摸着都是吓人的凉,没顾校服沾上血,苏新皓翻张泽禹手机里的联系人。他想找个家长联系一下,但发现除了一个叫张极的人,其他的号码全都没有备注。



救护车声音响的时候陈天润就很不安了,现在他看见身上沾血的苏新皓从楼道跑过去,也跟着跑:“…老师我上厕所。”


重点班老师往往没那么苛刻:“快去。”



都不知道胡杨是几班,苏新皓没管人家上自习还是上课,隔着窗户瞄见人就直接进班里把胡杨揪走。


胡杨看他浑身是血人都傻了:“你是谁?你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陈天润赶过来把他拦住:“换个地方。”




他不打人,就看着苏新皓打,但白校服上有血,看着跟苏新皓在杀人似的,陈天润站楼道口帮他盯梢,胳膊上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把嘴巴放干净,”苏新皓站起来低头看他,没再动手,却像狠狠掐着人的脖子,“张泽禹现在在医院,他要真死了你就是杀人犯,我就告诉你父母,告诉全世界你是杀人犯。”


胡杨是张泽禹原来那个小学转来的,一天总是迟到旷课,跟那个门口的门卫关系混得很好。

俩也没少一起嚼舌根。



临走陈天润总担心这人要告老师,苏新皓表示无所谓,但陈天润还是回头笑了笑:“记得回去跟家里人说你挨打了,因为你差点杀人所以挨打。”


苏新皓回头看他一眼:“别跟张泽禹说。”


“知道,”陈天润把他校服外套给苏新皓贡献出来,“你是不是怕他太感动。”


苏新皓皱眉拉拉链,言简意赅:“他烦。”




08


张泽禹醒的时候头晕眼花,勉强就看清跟前坐了个张极:“张极?怎么哪都有你,我这是搁哪呢……”


医院俩字差点没把门,张极噎半天说了个词:“病房。”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个什么傻事,低头看手腕,包扎好的:“什么情况…我怎么来的,你怎么来的?”


“你同桌打的电话。”张极后怕地拉他手,“张泽禹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


“不小心的,”张泽禹转过脸把手抽出来,皱皱鼻子,“我下次注意呗。”



医生那会说了,是很薄的粗糙器具划破的,说他很倔非要死一样,一下不深还硬割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给血管捣得稀巴烂。


伤口长好估计是个修复不了的疤。


眼睛落那细手腕的纱布上,张极始终不忍心把张泽禹跟自杀两个字做一个连线题:“…张泽禹你还考不考三中。”


张泽禹吸了吸鼻子:“考。”

他让婶婶别把他妈妈的事告诉张极。



张极只是以为他妈妈还在医院,他爸爸还在陪护而已:“那就好啊,你考上三中姑姑肯定为你开心,转校之后你肯定好久没见她了,放暑假我陪你……”


“不用!”张泽禹打断他,直到张极诧异地看过来,张泽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咳。咳咳咳…张极你懂不懂,病人,病人嘛,静养……得静养。”


别让自己在张极面前显得多可怜似的。


这份关心不该来自于可怜。


……那来自于什么。


来自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


算了,好困,不细想。





出院后张泽禹是彻底大彻大悟了,真的莽着脑袋要学习,天天题问得苏新皓都绕着他走。


陈天润劝他说你问老师也是一样的,苏新皓一天忙着呢你还烦他。


张泽禹说可苏新皓讲的简单啊苏新皓废话少……


陈天润微笑点头转过身,也不劝了。


看不出来话少是因为不想跟你说话吗,嗯,还是不说了。




09


虽然张泽禹身板儿小,但后来恢复的好,听张极说他是体委,于是张泽禹上初中后也争了个头要当体委。


他手腕上有疤,张极跟妈妈讨了两个转运珠,亲手编的绳,带在张泽禹有疤的手腕上。


张极给自己的那个就没耐心编,草草了事,没第一个给张泽禹的那个好看,但也勉强带着。

可能是尾扣没结好,有一次出去玩散开丢了,说再编一个带也一直懒得动手。


啧,就那样吧。




陈天润苏新皓姚昱辰这几个也在三中,同班的,对于张泽禹想当体委这事虽然莫名其妙,但肯定还是把票投给他。


只是姚昱辰能好奇问一句:“真当体委吗,当体委可得罪人了。”


张泽禹笑着摸手腕上的珠子:“真当啊。”






可能当体委真不怎么好,这三中快运动会了,张极跟腱炎住院。


婶婶给张极安排的不是张泽禹妈妈原来那家医院,刻意挑的很远。张泽禹在婶婶的请求下请假去照顾他,被迫上岗,很无奈。


他坐病床跟前给张极削苹果,削的其貌不扬,估计垃圾桶里皮上带的果肉都比他手里的多。


“张泽禹,小心手……”张极看得胆战心惊,“其实你这削皮技术还没我用牙啃的含金量高。”


言下之意就是别费劲了我自己啃吧。



“是不是瞧不起我?”张泽禹拿水果刀皱巴脸指他,“爱吃不吃。”


可别碰刀子了祖宗,张极赶紧说你剥个皇帝柑给我吧。


“剥剥剥,”张泽禹对落下的功课很烦躁,回去问题又要被苏新皓嫌弃,“你事好多你好烦我想回学校我想我同桌。”


他同桌是哪个小混蛋,干什么都要提一嘴,张极很吃醋:“你同桌有我帅吗,你同桌好在哪了。”


张泽禹还认真想了想:“他也没哪好的跟你一样脾气臭,但他就是安静话少,我跟他呆着我耳朵清净。”


“……”张极悲愤地闭麦了。




下雨半夜冷,陪护床睡着不舒服,跟张极叫张泽禹上来跟他挤病床。


张泽禹是拒绝的:“我是来让你赶快出院的,别睡一觉在给你踹出个好歹呢。”


“没事,你睡着了又不乱动。晚上你睡那个支架床得着凉,病床这个被子厚实……”张极话还没说完被张泽禹瞪回去:“啥啊,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不乱动?”


总不能说我经常三更半夜跑你房间偷烟看到的,张极尴尬地看地板又看天花板:“我会看面相。”



“行吧,”张泽禹也没非想给自己闹个感冒,蹬了鞋就钻床上来,“我要把你踹出好歹了就算你头上啊,都是你放心让我睡跟前的哈。”


这答应的好突然啊,张极感觉到有个大活人拱被窝里来,忽然心跳好快:“……放心,放心。”




10


陪着张极到出院,回来之后张泽禹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苏新皓语文书里夹的情书,居然是姚昱辰写的。


苏新皓出教室了不在,陈天润紧劝慢劝,终于确保张泽禹别给人家说漏嘴。


运动会的时候张极也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的同桌的弟弟,居然是他弟弟的同桌。


一个完美的巧合,可是张极知道朱志鑫在跟那个苏新皓谈恋爱,这会子感觉就非常奇妙。


同性恋不传染吧。


张泽禹老在他面前提同桌,会不会……不不不不会不会。


他弟弟多可爱多纯洁怎么会那么没眼光。





姚昱辰承认自己喜欢苏新皓这件事,张泽禹怎么看?张泽禹坐着翻开看。


他对这些情情爱爱接触的不多,以为男生跟男生之间应该就是单纯的崇拜吧,没啥可起哄的。


这个想法直到张泽禹撞见仓库里苏新皓在跟一个男生接吻才彻底发生转变。那是实打实地亲,脸确实是贴一块了,张泽禹站门口人都呆滞住,好半天才想起来回避。


一溜烟地跑。


原来男生和男生可以在一起,原来姚昱辰喜欢苏新皓真的是那种想要在一起的喜欢。






运动会结束那天张泽禹当颁奖小姐,得穿裙子,并且给获奖运动员一个拥抱。


下一队上台领奖的居然有张极,也不知道这人跟腱炎参加什么项目拿奖了,反正是熟人,抱一下也不尴尬。


就奇怪本该是短暂的一秒拥抱,该放手了张极却故意搂着他不撒劲。


全校初一初二的都在下边看着呢,这可比他俩在小区门口抱一下羞人太多,张泽禹搂着他的手尴尬地蜷起抓张极的背:“…张极、放手啊…!”


张极的手心贴在他后背,张泽禹脑子忽然就闪过仓库里看到的画面,苏新皓手伸进那个男生后背衣角,布料掀起,露出男生一片白皙的腰。


可我跟张极是什么关系。


张极为什么不松手。


张极会把手伸进来吗。


张极想吻我吗。



走神的时候张泽禹隐约听到一句“我爱你”,语气难分辨,反正不是小时候常说的那种仇大苦深。


他忽然有一瞬间呼吸不上来。


返神之后张泽禹已经跟着队伍走下场,回头看,张极还站在颁奖台上,呲着大牙举着奖品,对镜头嘎嘎乐。


张极还是原来那样。


可张泽禹忽然迷茫,他现在在这个年纪遇到的这个男生,是因为血缘之间的连黏情感?还是别的什么?


不敢多想。


不敢细想。




11


初一跟初二不一样,初一期末考放的早,初二还得上个什么安全教育班会。没能等到张极一块回家,但可算放寒假了。


刚进家门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哦,张极他爸爸。



啊呀,小时候总给张极爱的教育的男人,他回来过年张极会很开心吧,张泽禹立刻笑了起来;“叔叔,好久没见你……”


被那一巴掌扇脸上,带来的一股子风都挟酒味:“野种!野种……!”耳朵都嗡嗡,张泽禹跌坐在地上,怔愣着没说话。


什么意思啊,野种?



婶婶大惊失色过来拦,被他叔叔揪了头发:“贱女人?外边生的都敢往回带是不是!”


“照顾他比照顾你亲儿子都上心,早跟张三虎(张泽禹爸爸的外号)搞在一起了?”叔叔抽了皮带,一下一下打在婶婶身上,声响打的骇人,“你把他妈害死的?贱女人,早盼着他妈死了跟张三虎跑呢是吧!”

“我打死你个贱人……”





后来张极问起来张泽禹还是憋着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他不想婶婶因为她挨打,把叔叔狠狠咬了一口。喝醉的人神志不清,挨打的就变成自己。


对疼痛的印象不太深,可能冬天穿很厚吧。


婶婶皱眉跟叔叔一块骂他,她抢过皮带争着打自己,但他清楚记得那皮带每一下都打在地上。婶婶低头看他,不甘心地瞪着眼,原来不眨眼的话眼泪会这样不过脸地掉出来。



张泽禹愣愣摸着裤腿边的眼泪,听她颤声轻轻说小宝你快跑吧,跑出去找你爸爸。



班会开完回来张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摔门追出来总觉得太晚,外面已经天黑,张极着急忙慌跑医院去,那个原先躺着张泽禹妈妈的病床躺了别人。



他还是不信姑姑在上一年夏天就去世了,直到他隐约回忆起来那年夏天的张泽禹在天台抱着他哭,他想起来张泽禹手腕上那一道虬曲的伤口。


张泽禹啊,屁大点年纪,谁要你那么坚强了。


不能哭张极,你哭他看见也得哭。



张极跑在路上,打电话问姚昱辰,打电话问陈天润,都是说不知道。手机电量见底地泛着红,没苏新皓的联系方式,只好当赌一把算了,给朱志鑫发消息。



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用啊张极。


那转运珠有个屁用是不是骗人的。


转运转哪了怎么张泽禹还是得受这些委屈。



12


幸亏张泽禹真的在朱志鑫家,他们给张泽禹收拾了客房出来,张极说什么怎么说张泽禹都不理他。


他脸上那巴掌印肿得天高,干着急没办法,张极只好下楼去给他买点药。但他又不敢离开张泽禹身边太久,生怕他一个人待着出点事。


好在苏新皓他们家有备医药箱之类的东西,张极看苏新皓蹲在那里翻瓶瓶罐罐,很感谢也很抱歉:“张泽禹……张泽禹平时在学校状态还行吗?”


苏新皓把药水跟医用棉签往他手里塞:“挺好。”


张极接过来:“…行。”



好吧张泽禹没骗他,苏新皓真的不跟人多说话。




可能在好朋友面前就很厚脸皮,他俩赖朱志鑫家直到过完年才回去,正儿八经地离家出走。


张泽禹不想让婶婶担心,会给她发发消息打打视频,叔叔留家里过年不加班,婶婶每次接到电话都很开心,只是要偷偷躲起来接。




张极开始还担心张泽禹情绪不好,可后来他见张泽禹坐沙发上跟朱志鑫他妈妈聊天嘎嘎乐,跟朱志鑫他爸爸坐餐桌上下象棋还大喊:“叔叔你可不准悔棋啊落子无悔落子无悔……”


年夜饭那天张极跟苏新皓坐跟前包着饺子,他一个一个把饺子褶捏好,面粉过敏了面粉过敏了,鼻子酸。


皱皱鼻子,张极叹气:他开心就行。



苏新皓没管他心里想什么,就冷淡抬头看他:“擦擦,鼻涕流饺子馅里你就完了。”


张极:“…呵呵。”


这倒霉孩子。







下学期开学张泽禹还是被婶婶劝了回去,婶婶在他面前说话的份量确实比张极重啦。


张极:醋了。


某天晚上婶婶悄悄跟张泽禹担忧:“小宝……你叔叔下个星期就出差回来了,他回来五天,我、我怕……我担心他又跟你闹不愉快……”


当然懂事啊,张泽禹笑嘻嘻说我知道啦婶婶,下星期我搬出去住五天呗,我爸前段时间联系我说想我呢哈哈,刚好去看他哈。


搬出去前张泽禹去了张极房间,没说走,只踢了一脚张极很贵的鞋:“你跟腱还疼吗。”



“好很多了,跟没跟腱炎一样了,”张极坐书桌前笑着回头看他,“你干嘛呢,想给我洗鞋?”


“自己洗,”张泽禹也笑,“你个笨逼,我来给你教跟腱绷带怎么包扎,别你犯病连个包扎都不会。”


“别教,不学,学个屁,”张极把他一把拉了坐自个腿上,“你今天干嘛,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确实奇怪,这么坐着张泽禹也没挣扎说起来。


“张极,”张泽禹笑嘻嘻从兜里掏一盒烟,“我给你买的。”



这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好事,张极都有点害怕了:“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你直说啊,我还能怪你吗你还送礼来了。”


“没有啊你能想我点好成吗,”张泽禹又气又笑,给他拆了烟盒,取一根放他嘴里,“张极,这是张泽禹给你买的烟,抽完这一盒就没有下次了,行吗。”



张极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了很多遍的意思。


戒烟吧张极。



13


第二天去房间找张泽禹的时候,像走错地方了一样。


空的,哪里都是空的,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泽禹搬走了。



干什么啊他,不是就搬五天吗收拾这么干净跟不回来了一样,张极给张泽禹发消息,每一段话后面都跟一个红色感叹号。


电话号永远呼叫转接。


烫手似的,张极把手机扔张泽禹的床上。



其实他猜到了。

但他不敢猜到。



这成天大大咧咧的臭小子居然收拾的这么细心,包括家里相册的照片,跟张泽禹有关的都被取出去了。


跟这个家里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样,半点痕迹没留。张极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转运珠,空的。


哦哦哦,怎么忘了。尾扣散了,丢了,早丢了啊。








后来上大学很久,张极在自己房间衣柜的很底层,压在几个鞋盒子下面,找到了一件校服。

胸口画着一只乌龟王八模样的图案,箭头指着领口。

运动会那段时间张泽禹给他画的,阴差阳错成了张泽禹留在他生活里的唯一一点痕迹。




张极又一次想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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